虞楚

澜巍 新年快乐

 

澜巍新年快乐

 

 

Written by  虞楚   2018.12.31

碎碎念：刚入镇魂坑不太久，很多地方还不太熟悉，匆忙之中写了一篇。姑且算作2019第一篇文章。祝诸位2019顺利平安。

 

 

（上）

————

沈巍走进特调处的时候，只感觉这里比平日更加低沉的气氛，各个垂头丧气全无精神的样子，坐在工位上机械地复制着敲击键盘的动作。看到沈巍进来也都是低声无力地说了声，沈教授好。

沈巍礼貌地点点头回应，有些疑惑大家的状态，又环视一周搜寻赵云澜的身影未果，正打算张口询问，身后传来期待中的声音：“哟，这不是沈教授吗。”

沈巍转头，看到赵云澜正搓着手快步向屋内走来，随着他的脚步一股寒气迎面扑来，赵云澜的大衣敞着，鼻头也冻得有些红，抬着眼一步一步走来，一边走一边招呼着：“来啊，沈教授坐啊。”

沈巍跟着赵云澜的步伐走到沙发旁坐下，而赵云澜的手已经塞到大庆猫体暖和的皮毛中，一直耸着的肩膀这才放松下来，像是在给沈巍讲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龙城这个冬天真的是太冷了。不是我说你们啊，客人来了怎么都不倒点水。”

回应他的只有整齐的打字声。

沈巍回头有些担忧地望了眼其他人，每个人的表情和身体一样僵硬，视线没有从电脑上离开半分。他重新抬眼看向赵云澜，赵云澜感受到沈巍的疑问，也回头看了眼其他人，两脚顺势搭在沙发前的桌子上，身子缩进沙发里，和沈巍正襟危坐的样子正好形成鲜明对比：“都垂死挣扎写年终总结呢，上面说了，年末了每个机构都得写，我们特调处也不能例外。”

 

听到赵云澜的解释，林静终于有了动静，头一歪瘫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赵云澜：“老大，你能不能再给上面说说啊，什么必须写五百字，别说五百字了我连五十个字都写不出来。”

 

赵云澜手放在大庆脖子上还没收回来，口中不知何时已经叼上了棒棒糖，赵云澜冰冰凉的手让大庆感觉不舒服：“老赵拿开你的手，冻死了。”听着大庆的声音，赵云澜得寸进尺地在大庆身上搜刮热量：“闭嘴死猫，你最大的价值就是冬天可以暖手。”随后又微微侧头，拿出嘴中含着的棒棒糖朝人晃了晃：“组织说了要加强思想觉悟，积极进行自我反省，促进工作质量的全面提高。你小子现在思想觉悟不够高啊，还想不想拿奖金了。”

 

听到奖金两个字，林静迅速噤口不言扭回身子继续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沈巍听罢从包里掏出一份工整的文件：“原来你让我帮你写的总结就是这个啊。”沈巍将文件放到桌子上，赵云澜一见脸上立马露出喜悦，收起慵懒的样子，将腿从桌子上放下来，手从大庆皮毛中拿出来，大庆叫了一声迅速跑开了。

“哎哟，我的沈教授，这可真是太谢谢了。”赵云澜说着狗腿地笑了起来，眼神不停地在文件上扫视，脸上露出了一本正经敬仰的神色，一把拍到沈巍的肩膀上：“看看这措辞，看看这分析，简直是年终总结的标准范本啊。还有这些具体案件，就和我亲口口述的一模一样啊。”

赵云澜的手劲不大，可沈巍却觉得赵云澜和自己的每一次肢体接触都像是撩拨起心底深处什么情绪的导火索，尽管如此，沈巍脸上一如既往挂着完美的笑容，任由他在自己肩膀上的动作，看向赵云澜的眼神里充满着谦抑：“有些案子我也有参与，所以还算比较了解。”

 

听到两人的对话，特调处齐齐惊声高呼，林静趴在椅子上回头大声喊道：“老大，你脸皮也太厚了吧，居然让沈教授帮你写年终总结？！”

“放着我们在这里拼了命的加班，你自己倒是轻松啊。”祝红道。

“你们懂什么，人家沈教授每天都在和文字打交道，最擅长的就是写这种总结类型的文章了，而我一个大粗人，我们两个人这不正好互补吗？”赵云澜说着理所当然地摊开手，然后将沈巍写好的自己那份总结放回档案袋里。

沈巍对赵云澜的话不可置否地垂眸而笑，无言其他，紧接着便听到身后传来小声腹诽的声音：“再怎么说只有老大你一个人偷奸耍滑也太过分了。”其他人也小声附和着。

 

赵云澜挑挑眉扭头道：“那怎么着，你们也拜托一下沈教授？”

顿时鸦雀无声，说说而已，这屋子人人妖妖的，除了他赵云澜还有谁敢拜托沈巍写年终总结。

 

随后郭长城微弱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颤巍巍地举手问道：“那个，赵处，我，我想问一下，咱们元旦放假吗？”

没等赵云澜张口回答他，楚恕之已经率先一步开口：“这么久了我从来不知道特调处还有元旦放假的。”说完眼神向郭长城扫去。赵云澜低头，平手向楚恕之的方向伸了伸，一副“如他所言”的姿势，随后继续将脚翘到桌子上。

 

一直安静的汪徵停下手，扭头说道：“往年都是赵处带我们在特调处开小灶，今年应该也是一起跨年吧？”

“哎我说小汪同志啊，你就不想和桑赞两个人一起手拉手跨过美好的新一年吗？”赵云澜问道。

汪徵回头笑着拉住了旁边桑赞的手，桑赞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没事的，我，我我我我和汪徵拉着，拉着的。”

众人在年终总结的摧残下又满满地吃了嘴口粮，都不约而同发出哀叹，赵云澜更是一副后悔直至的样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哎哟，我这嘴。”虚眼又从手缝中看到一直看着自己的沈巍，似乎从刚刚开始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自己，脑袋一转起身凑到沈巍身边问道：“沈教授以往元旦怎么过啊？”

“一个人平常过。”沈巍想想回答道，他没有更好的答案了，在漫长的时间隧道中，他一个人日复一日地行走过每一个时光点，或是寂寞或是像现在这样默默地看着赵云澜，时间，跨年，新一年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赵云澜看到沈巍眼神深处那转瞬即逝的眷恋，随后眼眸像是平静下来的一汪清水，倒影着自己的样子。

许是听到众人有些沮丧，郭长城又张口说道：“没关系的，我听说，跨年的瞬间，第一秒，只要能接收到来自别人最真诚的祝福，整个一年都会好运的。”

祝红突然从电脑后面钻出来说道：“这个这个我听过，还有一种说法……”祝红神秘地笑道：“据说新一年第一个给对方说新年快乐的人，这一年都会和这个人在一起噢。”紧跟着祝红的声音，其他人也八卦的哼出了声。

先前压抑的气氛总算得到了缓解，赵云澜也不打断他们，突然手机铃声响起，赵云澜在身上摸索着手机，一边说着一边又搓了搓手：“哎哟，怎么还这么冷，大庆今天保暖效果不好啊。”然后打开了手机，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接起电话。

一侧的沈巍却似乎陷入了沉思，只是端坐在那里，眼神真诚而集中地盯着特调处的桌子看。赵云澜打完电话，而沈巍却还是毫无动静，赵云澜疑惑，随即起身凑近轻声叫了两声沈教授，沈巍这才回神，看了一眼赵云澜，马上为自己刚刚的走神解释：“啊刚刚在想学校的一些事情……”说着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说道：“总结给你送过来了，学校那边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一步了。”然后将挽上去的袖子放好，起身拽了拽衣服，提起包准备离开。

赵云澜也急忙跟着起身，口中叼着的棒棒糖将人脸撑起一个小包：“那正好，我刚刚接了个电话，要出去见个人，我送你？”

没等沈巍开口，林静已经先一步贼笑着说道：“是前两天那个给老大介绍的相亲对象吧？”一听到八卦的声音，其他人也一脸八卦地议论起来。

 

沈教授刚刚走神了，可特调处的其他人都竖着耳朵听赵云澜打电话，三两句便猜出来了。

沈巍听罢，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又向赵云澜看去，嘴里重复着林静话中除了语气助词外的倒数四个字。

 

赵云澜皱眉摆摆手，动作一气呵成：“哎别听他们瞎说。”说着先一步从沈巍身边走过：“走吧，沈教授我送你一程。”

在沈巍眼里，赵云澜的动作像极了在逃避，他面不改色，只是敛去了嘴角习惯的笑容，眼神紧盯着前面那个人的背影，看人走远，向其他人礼貌地点了点头以示招呼，随后礼节性地一手压着大衣以防衣摆飘起，几步跟上了赵云澜。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特调处，刚出门，就听到不远处叫着赵云澜名字的女声传来，两人一同扭头看去，看到不远处站着个身材窈窕的姑娘，赵云澜看到后，勾了勾唇角，也冲着人挥了挥手，两人打招呼的动作悉数落在了沈巍眼里。

女孩子跑过来，冲着就给赵云澜一个拥抱，赵云澜措手不及只能尴尬地向空中张开双手，干笑两声又侧眸瞟了眼站在台阶上还没下来的沈巍，他脸色很正常，丝毫没有什么变化。赵云澜却有些小意见了，用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女孩这才松开赵云澜。

被松开的赵云澜像是得到了喘息一般，不作声色地向后移了一小步稍稍拉开点距离：“杜小姐好久不见。”

被称呼为杜小姐的姑娘也甜甜一笑，冲着他说了声好久不见：“等等送我去一趟南边吧，我去拿个东西，作为回报一会请你吃饭。”

赵云澜立刻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地笑道：“客气什么啊，要请客也得我请啊，哪能让姑娘请客的。”

听到赵云澜耍嘴皮，杜小姐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一侧头，才发现身旁还站着个人，瘦瘦高高，衣着整洁，长相斯文，眉目清秀的男人，杜小姐像是被勾起什么兴致，伸手戳了戳赵云澜道：“这位是？”

没等赵云澜回答，沈巍已经先腾开左手向人伸去：“你好，我叫沈巍，是赵云澜的……”他顿了顿：“朋友。”

杜小姐也笑着伸出手，沈巍礼节性地轻轻握了握便快速放开，又将手提包提回了左手，他脸上带着礼貌地微笑，周身上下散发着斯文雅致的气质，让人很舒服。

“可以啊老赵，什么时候身边有这种气质高雅的朋友了。”杜小姐开着玩笑。

 

赵云澜咧咧嘴：“那必须的啊，我是谁，赵云澜，怎么都得认识几个优秀人才。”说完跟着一同笑了起来，沈巍还是没什么情绪变化，只是附和着两人一起笑了笑，他眼神干净，你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真心实意的在笑，还是笑不达心。

 

“那行吧，走着吧，我正好送沈教授一程。”赵云澜招呼着。杜小姐先一步开开心心地跟着赵云澜向车的方向走去，而沈巍则停下了脚步。

赵云澜回头看了看沈巍，沈巍笑了笑说道：“龙城大学不在一个方向，就不麻烦赵处长绕一大圈了，正好我有点事要去前面集市一趟。”

 

在赵云澜眼里，沈巍说话和他的表情都太真诚了，真诚到你根本无法一探究竟。似乎他说的就是他心里所想的一般，没有一点多余的杂念，纯净透亮到你无法拒绝。

 

赵云澜听罢也只能点点头，杜小姐站在身边等着他，他找不到半点能劝话的余地，：“那沈教授再转转？我这就，先走一步？”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车。

沈巍冲他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一直跟随着转身走去的赵云澜，到赵云澜上车前向他挥了挥手，他也跟着抬手向赵云澜挥了挥。赵云澜坐上车，汽车发动声响起，红色牧马人从沈巍面前驶过，沈巍只是跟着车辆的移动，一直到车子的驶去消失在街道尽头，他才收回眼神走下楼梯。

 

方向真的是集市。

 

（下）

————

 

终于在赵云澜同志的倾情鼓励下，特调处众志成城将年终总结写完了。所有人将年终总结挨个递交到赵云澜手中的时候，所有人的心情都无比畅快，而赵云澜看着手中的一份份总结，却看出点别的心思。

距离元旦还有一天，这天下午，赵云澜拿着特调处的总结，将沈巍那份最优秀的放在了第一个去了海星鉴。

意外看到赵云澜带着全处所有总结到自己办公室的部长有些吃惊，他接过赵云澜手中的总结，人之常情地打开了第一份——年终总结  特别调查处处长：赵云澜。

没问题，第一份赵云澜的。

顺序没问题。

部长打开阅读，边看边不住地点头，口中时不时还要说出个好字来夸夸。待看完赵云澜的那份，随便翻了翻后面的总结，放下抬头看着面前恭恭敬敬的赵云澜说道：“这次你们特调处的年终总结非常好，尤其是你的，里面还详细叙述了之前几次案件的情况。详略得当，值得表扬。”

赵云澜笑了起来，他这大冬天的不黏在大庆身上暖手大老远地跑到这个地方可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吗，顺水推舟，赵云澜是行家中的行家。

“是啊部长，这次处里大家的总结非常的认真，都深刻意识到了这一年特调处的使命和任务，也对新的一年充满了期待，但是部长也知道啊，咱们处里的人，这都不能算太过正常的人，虽然这个保卫龙城的任务很重要，但特调处的机动性强，所以……”

“所以？”

“所以部长你看啊。今年大家努力是有目共睹的，我寻思着能不能给特调处一个带薪休元旦的机会？别一天坐在特调处了，他们应该有更好的地方来准备他们的新一年。”

部长也算是听出来了，双手一搭托着下巴长嗯了一声陷入沉思。赵云澜也不着急，就那么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等着。

其实一开始部长是有些担心的，节假日是非多，但赵云澜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他们特调处什么时候正儿八经地遵守过时间？赵云澜看着部长的表情便知道态度有些松动，紧跟着又和部长解释了两句。

赵云澜什么人，八面玲珑，吃遍上下的人。

所以部长最后看在赵云澜那优秀的年终总结上，批准了这个要求。

 

待赵云澜回到特调处将大家召集在一起公布这个消息时，人群中只有长城发出了欢呼，周围人噢了一声便嫌弃地各回各工位了。

长城举高的手有些尴尬，他慢慢放下来，不解地看着周围：“那个，那个赵处，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为什么大家看起来还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回答他的人还是楚恕之：“特调处没有标准的假期，但是你每天迟到早退有什么问题吗？什么带薪休假一天，形式主义而已。”

郭长城委屈地放下手，迟缓地重新向工位移动过去：“楚哥，我没有迟到早退。”

楚恕之一听，又是两眼向人一瞪，气势提高几层，吓得长城立刻安静地坐回了位置。

众人这样的态度赵云澜其实已经意料到了，但他还会开开心心地说道：“所以明天大家想来来，想走走啊，都别拘谨啊。”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向外走去。

 

元旦这天，老天爷很给面子，下起了这一年最后一场大雪。

这天是节假日，校园里没什么人，安静的很。雪下的很慢，晃悠悠的从天空中飘落，等到下午赵云澜停好车下来的时候，地面的雪已经凝了几厘米厚了，赵云澜大脚皮靴走在雪上发出嘎吱的声音，他又故意踩了两脚，就这样多一脚少一脚地向沈巍所在的办公楼走去。

赵云澜低头，白雪中留下一串鲜明的足迹，顿时玩性大发。一直插在兜里的手也拿出来，左右一哈气便附身抓起一把白雪。

还没等捏紧捧起，却看到眼前一双棕色的皮鞋，明明从雪中走过，鞋面上却一片雪都没沾染。他抬头向上看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沈巍问道。

赵云澜觉得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他手中还捧着一捧雪，他只得冲着沈巍嘿嘿的笑着，然后顺其自然地将手中的雪倾倒掉然后起身。而沈巍，看着赵云澜咧嘴笑的时候，也还是标准地嘴角上扬。

 

他撑着一把伞，正好适合两个人。

 

“我……我那个。”赵云澜晃了晃身子：“我就今天来看看你，这么大一个校园都没有人，这不是怕沈教授孤单吗。嘿嘿嘿。”

沈巍冲人笑笑，两人一同转身向前走去：“还有些工作想尽快完成，就过来加个班，赵处今天没上班吗？”

“海星鉴批准了，今天特调处带薪休假。”赵云澜又缩起脖子边走边说，语气中还有些骄傲。

“那今天是最后一天，不和特调处的大家一起过吗？”沈巍走的很小心也很稳，哪怕是抬脚收步都让人感觉很认真，所以鞋面上才没有粘上雪花。

“每年都在一起，今年让他们自己玩玩也没关系。”赵云澜解释道，反观赵云澜的步子，虽是比平日里要小心谨慎，比起沈巍简直是天壤地别。看着赵云澜依旧是迈开步子走的样子，沈巍有些担心，刚刚还放在衣兜里的手此时似乎是为了准备已经放在外面，很快就被风雪吹的有些泛红，眼神却仔细地注视着赵云澜的脚步。最后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他：“小心地滑。”

赵云澜听罢，摆摆手满是不在意的样子：“没事，我小时候……哎！”

赵云澜是个以身作则的榜样，他话没说完，人已经以身作则地向大地扑去。沈巍立刻伸出刚刚已经放在外面的手抓住赵云澜，手正好垫在赵云澜手下，握了个实心，也给赵云澜借了份力气。

两人没有一同摔进雪地里。

“哎哟，这可多谢沈教授了。”赵云澜喘着气说道。

此时两人的手还没分开，可能是因为赵云澜刚刚碰了雪，所以手指冰凉，引得沈巍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涟漪散过了一圈又一圈。

为了化解沈巍的尴尬，赵云澜又主动问道：“沈教授之前说元旦都是一个人自己过得吧。”

“是的。”沈巍回答，从刚刚开始他的眼神就没再从赵云澜脚下移开半分。

“那正好啊，今天我和沈教授凑合凑合？”

沈巍一愣，停下脚步向赵云澜看去，赵云澜也跟着停脚向人看去，沈巍的那双眼睛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下一瞬间又被压抑至全无。

过了几秒，才听到沈巍认真地回答道：“好。”

 

赵云澜说的三分玩笑，七分认真，但沈巍听得十分认真。所以对于赵云澜来说可能只是个简单的节日邀请，但对于沈巍来说，却像是等了千年的一场盛宴。

 

赵云澜心中窃喜，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车：“那，那那咱们就走着呗？”

“云……赵处等等。”沈巍突然叫住了赵云澜，赵云澜回头，见沈巍从手提包中取出一个精美的袋子，他垂眸先是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东西，又小心翼翼地对赵云澜说道：“我看你经常把大庆当做暖手的，就顺路给你买个手套。”说罢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赵云澜。

沈巍的惊喜来的太突然，赵云澜的目光直勾勾地挂在沈巍脸上，手已经主动接过东西：“送我的？”

“恩。”沈巍答。

“这……算是新年礼物吗？”赵云澜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嗯……算是吧。”沈巍回答。

赵云澜听后，二话不说从袋子中将手套取出来戴在手上，他活动活动手掌，大小刚刚合适：“谢了啊沈教授。”

看着赵云澜兴致不错的样子，沈巍心情也大好，只是这份合着眼前人一同快乐的心情也不着于表，沈巍这才说了句：“走吧。”

赵云澜应了一声同沈巍向车走去，一路上都在拍沈巍的马屁。如果说沈巍是一直认真的样子，那么赵云澜拍马屁的样子也非常认真正经。

 

然而因为在酒桌上赵云澜喝了酒，两人东拉西扯就折腾到近十点才从饭店出来。赵云澜带着沈巍从商场里走出来，已经入夜了，往日街道早都安静下来，但每年只有这一天，街道上的人不减反增。

“沈教授有没有想去哪里？”赵云澜试探地问道。

沈巍嘴角含笑，眼神明朗：“赵处决定就好。”

“那，那咱们就先随便逛逛吧？”赵云澜憋了半天憋出这么句话，不知道是因为外面天寒地冻还是什么原因，一向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赵云澜现在完全想不到其他的话给眼前这个人说。

沈巍点点头，两人一起在热闹的街道上闲逛起来。时常有一家人或是一对情侣从两人身边走过，欢笑声传进沈巍的耳朵里，他恍然又想起之前无数岁月中孤零零的自己。而就在此时，赵云澜突然一把拉住还在往前走的沈巍。

沈巍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地看着赵云澜。只见赵云澜从口袋中掏出沈巍买的那副手套，取出其中一只递给沈巍：“带上。”

“我不用，你快带上。”沈巍道。

赵云澜啧了一声，叹口气，没管沈巍直接拽过他提着包的手给他带上。方才两人走路时，他无意中蹭到了沈巍的手，冰凉，现在握住，果然冰凉。给人带好了自己将另外一只带好：“手这么冰，怎么没放进兜里。”

沈巍看着手上那只自己亲自挑选的手套，方才那孤寂的情愫立刻烟消云散，赵云澜的手比他的温暖多了，隔世久违。

 

两个人还面对面站着讲话，突然听到旁边熟悉的声音：“那不是赵处和沈教授吗？”

听到声音的瞬间，赵云澜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那声音来自他们处福泽深厚的郭长城同志。躲是躲不过去了，毕竟沈巍已经扭头了，赵云澜只能硬着头皮转头像人看去。

那不是一个人，那是整个特调处。

特调处众人跟了过来，一脸八卦地看着赵云澜，赵云澜脸上笑嘻嘻，心中已经把除了沈巍以外的全世界都骂了一遍。

“原来，大家想来来，想走走是这个意思啊。”楚恕之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什么意思？”郭长城。

“我们是不是打扰到赵处了啊。”晚上汪徵也勉强出来转转，运气很好出门就见到了处长，此刻嘴角也不言而喻地笑了笑。

“没。”赵云澜果断地回答道：“和各位亲爱的同事一起怎么能叫打扰呢，不打扰不打扰。”沈巍不太懂刚刚楚恕之的意思，便想张口问问，可赵云澜没给他这个机会：“那都一起了，你们接下来什么计划啊。”

“我们在河边找到个地方，那里人不多，今晚不是有烟花吗，我们打算一起先去放小烟花，然后等跨年。”郭长城兴高采烈地给领导汇报着。赵云澜仔细一想，反正他和沈巍也没什么计划了，干脆就一起吧。

“可以啊小郭。”赵云澜夸了句，郭长城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紧接着赵云澜又转头问沈巍：“沈教授也一起吧？大家人多热闹。”沈巍点点头，一行人晃晃悠悠地向河边出发。 

 

夜晚的河边气温更低，从河面吹来的风冷飕飕的，加上下雪的降温，一群人到河边能跺脚的都哆嗦着跺脚，河边枯黄的土地此刻也被白雪覆盖，一眼望去视线里只留下了黑白两种色调，白天特调处的人在河边准备好了小烟花，此时林静正哆嗦着给每个人发了一盒。

沈巍说了声谢谢将小烟花拿在手里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求助地看向了赵云澜，赵云澜也准确接收到了沈巍求助的信号，几步走到他身边。

帮着沈巍从盒子中抽出一根小烟花让沈巍拿着，沈巍乖巧地接过，然后看到赵云澜冲旁边吆喝了一声，楚恕之丢过来打火机，赵云澜摁了几下都因为晚风吹熄灭，他咋舌，又靠近邵沈巍一些，握住沈巍那烟花的手，然后用身体挡住河面吹来的风。河堤上的路灯虽然昏暗，却至少能把人脸照清楚，沈巍下意识屏住呼吸。

因为赵云澜距离他太近了，近到他甚至能看清赵云澜的睫毛。

 

烟花点燃了，赵云澜瞬间后跳两步躲开呲出的烟花，然后快速掏出自己的烟花，借沈巍的烟花棒一同点燃了，赵云澜抬头向沈巍看去，点燃的烟花像是一层柔光，给不食人间烟火的沈巍打上一层暖暖的光，赵云澜清楚地看到，沈巍望着烟花时，眼神里透着满足。

“这样就不会灭了，你的烟花快没了，我就接上，我的快没了，你就接上。这个东西就得这么玩。”

沈巍点点头，小心地从赵云澜的烟花上又引燃一根烟花，两个人就这样轮流从彼此的烟花上接过微弱的火星，在引燃另外一根。拿着烟花棒沿河边走出一段距离，赵云澜张口问沈巍：“沈教授有过女朋友吗？”

沈巍摇摇头：“没有。”

“那真是太不应该了，沈教授一表人才，不应该没有对象才对。”

沈巍笑出声：“可能是没有遇到吧，等遇到了，就有了。”

赵云澜挑挑眉点点头：“这点我和沈教授看点高度一致了。”

沈巍像是想起来什么，张口问道：“赵处没有女朋友吗？”赵云澜立刻摆了摆手：“我怎么可能有。”

“可是那天……”沈巍望向赵云澜，想问的话说出一半又噎了回去，抬头看眼赵云澜，他不确定这句话应不应该问出来，即便在想知道，终归是赵云澜的私事。

在这件事情上，赵云澜总算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了，虽然只有四个字。事实上，就算沈巍不用问，赵云澜也会讲出来。

“一开始那姑娘确实是上面介绍过来的，什么相亲对象，但是最后见了面才知道人家本来就心有所属，只是情路不顺，她老爷子胡乱操心。而我呢，就帮了她一个小忙，就这样。清清白白。”赵云澜将最后那几个字念得很重，紧接着补充道：“那天她来找我，就是让我载她去找她对象。”沈巍听后心中不舒服的地方似乎瞬间顺畅了。

 

说着赵云澜又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沈巍跟着他抬头向天空中看去，耳边又听见他说着：“别人的爱情啊，可就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沈巍低头，看着身边已经停下脚步的赵云澜，容貌依稀，一身痞气却又透着一股子正直，举手投足之间和万年前的动作一模一样，低头回眸看向自己的样子也一如既往。

“你也会有的。”

沈巍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东边突然传来巨响，一道亮光从地面升起直冲云霄，在黑夜深处炸开了花，紧接着便听到从市中心传来象征新年的钟声敲响。烟花炸裂，五彩斑斓的颜色将黑夜涂成了一幅画。

那边特调处的人纷纷招手示意两人过来，赵云澜正准备向那边走，沈巍叫住了他，赵云澜回头。烟花声，钟声和不远处人群的嬉闹声涌入耳里，可赵云澜唯独听清楚了沈巍给自己说的话。

 

沈巍站在万束烟花缤纷点亮的黑夜里，这一瞬间是他心中最美的月亮。

 

“新年快乐，赵云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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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跨年的瞬间，第一秒，只要能接收到来自别人最真诚的祝福，整个一年都会好运的。”

“据说新一年第一个给对方说新年快乐的人，这一年都会和这个人在一起噢。”